摘要:
种完最后一垄麦子,大哥就坐在地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嘴唇微闭,屏声静气,喃喃自语:“天凉了,雁阵该来了!”
我把牛拴在地头,接过话来:“大哥,别想他们了。咱都是奔六的人,还得僵着老腰来种地。哪像孩子们,一到深圳,过年也不回家!叫我说,他们这就叫‘王二哥忘了贵姓’,真以为自己也是深圳人,再不用回来踩踏泥土,好像屙屎撒尿也用不着茅坑了!”
大哥回头看着我,说:“老三,还会唱雁阵飞过天空的儿歌吗?”
“咋不会?”我自豪地说,“这辈子要记着那些儿歌进棺材呢!”
“唱给大哥听吧!”大哥热切地望着我。
“容易!”我也坐下来,陪着大哥仰望蓝天。
“你听着啊——雁,雁,飘竹竿,后边跟一个小丫鬟;雁,雁,排溜溜,后边跟一个小舅舅……”
真的奇了——我刚重复两遍,西北的天空中果然飞过来一个雁阵,一会儿排成一条直线,一会儿排成一个v字。看着它们,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大哥自言自语说:“雁阵也算是神灵吧,你一唱,他们就来了。”
我也敬畏那空中的雁阵,低声并庄严地继续哼唱……
大哥在我的反复吟唱中,对着将要消失的雁阵,随口自编自唱起来:“雁,雁,小丫鬟,告诉孩子们要平安;雁,雁,小舅舅,告诉孩子们别忧愁……”
我停止了歌唱,低头看大哥,他那粗糙的脸颊上正有一串浊泪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