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实在没资格指导别人如何读书,世上书太多了。我这二十多年,饭一吃好,就告退,躲在房间读书。读书接近放荡。怎么说好读书这件事情呢?太投入,一点出离心都没有。
关于我自己,研究很多年,在笔下也有表达。不觉得读书有任何异禀,或者说,是被逼无奈才读书。很早就知道我是个可怜虫。五六岁,一个人坐在麦田嚎啕大哭。没有人劝解,一个人也没有。哭得直不起来身子,鼻孔里全是麦苗和野草的气味。为什么哭泣,很难说清,就像天生不合群一样。
童年的色调不甚明亮。一条土路,路边两排杨树,栖着老鸹,房门紧闭。家里穷死了,祖父成天到晚劈柴。祖母坐在无花果下自言自语。她有精神病,脸很憔悴,仍然很美。祖父从饥馑年代过来,话痨,常说生产队,大锅饭。人快饿死,一把面救活。看见掉饭,掉馍渣,满院追着暴打。总觉得饭菜不够吃,不敢说,空等下去。
很多人呢,为了塑造自己,捏造许多苦情。国破人亡又如何,写得好,也不过是历史的一页纸。在这里没有苦大仇深的动机,一切的发生,和当如此,只是陈述。
碰了书,一发不可收拾。怎么痴迷,不必说了。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依恋,连药片说明书也不放过。真的没有其他的逃避所,屋门每天都敞开,让风吹进来。从清晨读到黄昏,黄昏读到天明。邻居家的哭声,笑声都听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生活在这里,但一部分在别处。完了,完了,在那里逍遥,享乐,藐视。后来,爸爸说,一看你跑神,心不在焉,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