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那天,正在上班,忽然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是老友雄打来的,忙接通.。
我说:“喂——”雄说:“献明,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说:“可以。”雄顿了一顿,说:“太感谢了。”我说:“客气话不要多说,报个数吧。”雄说:“500可以不?”我说:“可以。你辞职出厂了,还是家里有什么事?”雄叹了一口气,说:“兄弟,我已经辞职出厂一个多月了。”
我说:“什么?!你这家伙,竟然都没跟我说一声,搞到山穷水尽,才想起我这个兄弟!”
雄说:“兄弟,别生气,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又怕你为我担心;再说,我以为工作好找,可以轻轻松松地进一个外资厂,哪知,找工作的人人满为患,自己一无技术,二无学历,哪有半点优势?搞来搞去,高不成低不就,唉!”
我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深圳这个地方,人才遍地是,有了一份工作就好好干,没学到本事,就不要辞工,你就是不听,一不爽就辞工,现在又要从头再来了不是?”
雄在那边连不迭地说:“是啊是啊。”
我感觉刚刚的语气重了一点,有点歉然,换用平静的口气说:“语气重了一点,莫怪。”雄说:“兄弟,你说的是啊,悔不听你之言啊。”我说:“我下班后打给你,你把银行帐号发过来。我在上班,先这样吧。”雄说:“好。”
我挂了电话,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白白的太阳光,想起以前跟一个湖北的同龄人顶着白白的太阳光,汗如雨下地穿梭在工业区,一间间工厂、傻傻地问保安:“您好,请问你们厂招工吗?”回答是一个个白眼,跟冷漠地摇头,心就不禁凛了一下,赶紧回岗位工作。
一工友说:“献明,是不是哪个靓妹约你晚上出去浪漫?”我说:“不是,是一老友向我借钱。”“你借吗?”“借!”
下了班,我给雄的银行帐号打去了500,拨雄的手机,通了,我说:“500元已到帐。我明天休假,去找你。”雄说:“好,你明天到新路程人力资源公司,到了打我电话。”
第二天,我跟雄会了师。
雄已变了很多:以前白面书生,现在黑脸张飞;以前显得发福,现在精瘦精瘦。
我拍着雄的肩膀,打趣说:“你小子,一段时间不见,变得这么‘苗条’,老实交代,是不是泡妞泡的?”
雄的脸红得像关公,憨笑说:“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哪里能泡得到妞?”
我岔开话题,说:“走,我请你吃早点。”雄忙说:“我吃过了。”我盯住雄看,雄的脸红了。我哈哈大笑,说:“我没吃,陪我去。”
不由分说,拉了便走。
进到一家桂林米粉店,拣张桌子,拉了雄坐在旁边。
雄坐立不安,一会倒茶、一会玩手机、一会东张西望。
我冲老板喊:“老板,来两碗汤粉,搞辣一点!”雄说:“我真的吃过了。”我说:“我吃两碗,呵呵。”不一会,两碗香香的汤粉已上桌,一人面前一碗。
雄忙推开那碗。
我埋头猛吃,差不多半碗下肚后,我才抬起头来,说:“你这家伙跟我称兄道弟,我呢,真诚对你,你小子却不老实——你听,你的那里好象在叫。”我指着雄的肚子说。
雄笑了,拿起一双筷子,一扫矜持,大口大口吃起米粉来,说:“你小子现在成仙了啊。”
我说:“是你的表情,和你的表哥告诉我的。你表哥说,你这家伙找工作的日子里,天天把早餐和中餐做一顿吃,晚餐,你又把它和夜宵做一顿吃,你说,省一点就是一点。确实能省一点,但,兄弟,那样是不行的,身体是**的本钱,健康是最大的幸福!你囊中羞涩,可以向老乡、亲戚借嘛!为此,你表哥说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说,他好几次要资助你,你却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接受,让他心‘凉’。”
雄的眼眶湿润了,说:“这辣椒酱真他妈太辣啦!”
我说:“出门在外,谁会一帆风顺?谁敢说自己不会有向人请求帮忙的时候?想那年,我在桂林做厨师,你在深圳打工,我们有一次通电话,你问我,想不想来深圳?接着对我说了深圳很精彩,工资水平高。我怦然心动了,说,我想,但不知好不好找工作?你说,好找,我们厂都招人,放心来就是。我说,明天就辞工。你说,来之前,打电话告诉我,我好请3天假,陪你好好玩一玩、叙叙旧。话虽简单,但让我很感动。第二天,我就辞了工,一个月之后,打电话给你,我说,今天就去投奔你。你哈哈大笑,说,欢迎至极!我马上去请假。车到龙岗长途汽车站,已是深夜一点多,我刚走出车站,你就叫住了我,热情地跟我寒暄,并抢过我的行李,在前引路,对了,那时侯你还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俨然一个大老板,而我穿得老土。我老老实实地跟在你的后面。你说,兄弟,房间我已为你租好,就在我们厂外面,吃过夜宵后,美美地睡一觉,明天我好好地带你熟悉一下龙岗区的地形。到了租房,你已出了一身汗,放下行李,顾不上休息,你又风风火火地去买了两个炒粉、两听可乐来,我一份,你一份,一边吃,你一边饶有兴趣地问我在桂林的情况。吃饱喝足,你说,早点睡吧,就想开溜。我说,不要走,我们今晚聊通宵,放心,我有的是精神,你拗不过我,便同意了。但关了灯,你这家伙嘴巴就像被缝了一样,搞得我自言自语一样罗嗦,为什么?”
雄说:“你这家伙的记忆力当真吓人,几年了,还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早点休息。毕竟你坐了10多个小时的车,而且你又晕车,一定很累。”
我说:“是累啊,所以,工夫不大,我便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你就带我一趟一趟地坐公交车,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转,你小子俨然像个优秀的导游,让我的游兴很好,一连游了两天,最起码坐了30趟车,我竟没有晕过一趟车!一切消费,又都是你争着、抢着买单,你说,我还没有工作,要省。你看我过意不去,就说,等我工作安定下来后,回请你就是了。第三天,在你的介绍下,我顺利地进了你们厂。认识你的一个工友后,他告诉我,你为了请那3天假,当真是求爹爹、拜奶奶一般地缠着你们的班长,好半天才让人家松的口、挥的笔!我当时心里说了一句话:‘真正的朋友,一个已不少。’,为了报答你,我正式上班后,请你在工业区的湘菜馆吃了一顿。我清清楚楚地记得,点了四个菜,你就硬不让我再点了,说什么,再点一个菜,就拍屁股走人了,样子很霸道哦!”
雄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说:“那酒可不能含糊吧?你这家伙说,酒,只能喝啤酒,每人最多两瓶, 如果喝高了,明天上班头就会痛。我说,两瓶塞牙逢都不够,最起码每人三瓶。你一听,站了起来,说,那就恕不奉陪了!我忙妥协了,说,好好好,怕了你了,一切你说了算,好了吧?吃喝碰杯之间,我们聊起了童年的趣事,开心大笑;聊到未来,心情沉重。你说,你很后悔当初没有听父母的话,好好读书,又没去读技校,以至于弄到现在,学历、技术都没有,前途一片黑暗。我说,现在去学一技之长还来得及,不是有成人技术培训学校么?你说,有,但一天十几个小时班上下来,哪还有精力去学?我说,再怎么样,都要去学!再怎么累,也没有老家搞‘双抢’累!时间一挤就会有,精力一挤也会有!你难道忘了,我两还没来深圳之前,许下的一定要在深圳闯出一个名堂的誓言了?你说,你没忘。我说,那就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你说,有条件,你就去学叉车,你还记不记得?”
我盯着雄的眼睛问。
雄的眼光一触及我的眼光,就看向别处了,嘴巴动了几动,没吐出一个字音来。
我说:“叉车证呢?拿来我看。”
雄哑口无言。我说:“没有?”
雄的脸涨得通红。
我说:“你说你,这么强壮的一个小伙子,又有追求,咋不用业余时间充电学习呢?”雄说:“惭愧!这次进厂,好好工作,一有足够的钱我就去学叉车!”
我说:“多半又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雄说:“这次要不去学,誓不为人!”样子坚定至极!
我一拍桌子,大声说:“好!”把周围的食客吓了一大跳,忙冲他们歉意地笑笑,拍拍雄的肩膀,续道:“兄弟,青春不等人,我现在就陪你去咨询报名——我支持你!”
“你支持我?”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我说。
雄说:“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况且,学费又那么贵,还有吃喝住行------”
我打断了雄:“我都包了,现在就去咨询报名!”我付了钱,牵了雄就走。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了雄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
一个半月后,雄顺利地拿到了叉车的上岗证,因为学习期间勤学苦练,所以技术还不错,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一家外资厂的叉车工作。工资比以前高了一大截,而且还不用加班。
不出几个月,雄便一分不少地还了我的钱。我跟他的关系,当然也更铁了!
他老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在乎他的前程?我总是笑着说:因为我来深圳时,你那么在乎我这个朋友!
后记:此文首发表于2011年10月上半月第509期的《江门文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