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瞬间
作者 段作文
刘雅安躺椅子上,反反复复问自己:“我在墙上吗?我还能待多久?”
无人回答。村子里很安静。
屋子里更安静。
堂哥刘毛病上完香,锁好房门,牵着老牯子“哒哒哒”越去越远。很多回,刘雅安都想跟堂哥打个招呼,或者叫他别锁门了,村子空了,门锁锈了,锁也是白锁,却又怕吓着他,终究啥也没说。
光线好的时候,他会透过门缝儿,看看这四十来年的光景。
那年立秋刚过,暴雨后好几天刘家河的水才消停。杂物散落岸边,几只瘦狗在淤泥里瞎跑,脚印深浅不一,凌凌乱乱,残梅一样在河床上随意生长。谷穗儿一日日饱满,象女人的肚皮。要开镰了,娃娃该落地了。刘雅安一边磨镰刀,一边盘算。
河水落至断桥底墩的那天晚上,女人叉着双腿坐门槛上,散了边儿的米筛铺了厚实的火纸,在胯下候着。镰刀再次从灶膛里抽出来,红红的,亮得发软。突然幽光一闪,一只幼蛾不知天高地厚,“吱儿”一声嘎然而止。蛾儿灰飞烟灭之际,刘小瓜也露出了圆圆的脑瓜子。三更半夜,刘家桥被洪水冲断了,接生婆过不了河,刘雅安只好用镰刀割断脐带,自己替娃娃接生。
眨眼间,兄弟俩竟然也活了四十多年。他常常对堂哥毛病讲:“刚落地,象两条苦瓜,干,瘦,没想成人的,都叫瓜娃子。”
大瓜小瓜四十四岁那年正月初四,父亲刘雅安正操办着三样喜事儿:嫁春妹接儿媳看孙媳妇。日子都是各自选的,竟选到了同一天。这一天不是很好也说不上坏,将就。后人们都得赶在初六出门打工,选来选去实在选不出更合适的日子,也只能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