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不仅小孩,即便大人们也将那个夜晚当作一个隆重的节日来看待。他们不再起早摸黑地贪干农活,太阳落山将落未落之际,解忧的晚风吹得他们无心农事。在地头种地的农妇匆匆埋下最后一粒种子,掮着柴禾的壮汉疾步如飞,放牛娃迫不及待将牛赶进圈。天黑得比往常都慢,时光老人最会折磨人。在五或六个小时前,龙二把露天电影的消息像一阵风般传到人们耳际。
开一爿杂货店的龙二除了做他的小生意,还兼职传达村里的各种消息和通告,譬如冬夏季节,他敲锣唱诺:“天气干燥,各家各户,小心火烛,挑水满缸”或“天气寒冷,各家各户,注意安全,防火防盗。”于是那股忧患意识如同暮鼓晨钟般在龙二的嘹亮的叫声中重新被唤醒,人们在睡前,仔细检查炉火是否灭掉。就像电台广播一样,上级的各种指示也通过龙二和他的锣声抵及基层农村,比如村民大会、***选举等。放映电影消息,就是从龙二那里传开的,像瘟疫一般,迅速地在乡间传播。龙二神气地敲着他的御用的锣,操着他一贯的公鸡嗓子高叫:“各位村民,晚上八点,在旧学校礼堂放映电影,请大家到场观看,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没等天黑,放映人员老早将白色的电影幕布悬挂在礼堂中央,四个角系在两旁的台柱上。操场上到处是小孩,不停地打闹嬉戏,唧唧喳喳地议论,胆大好奇的人跑到放映人员那里打听电影的主题。他们翘首以盼,流连不去。人们早早吃了晚饭,锁好家门,男人掮着一张二人凳,女人背着孩子,赶紧去操场占个好位置。不到八点,旧学校的操场上,已经堆满了人。村里人难得这样聚在一起,女人们七嘴八舌地道家常,男人则在吃饱喝足之余不妨来一杆帮助消化食物的旱烟。小孩们到处乱跑,玩打游击、猫捉老鼠的游戏。走散的小孩哭爹叫娘,找不到孩子的父母急得东张西望。人们热衷于看电影,至于那电影的内容,未必真的感兴趣。第二天,他们将电影的事抛诸脑后,又回到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则中,直到下一次看电影,才再次激起他们的电影情愫。他们乐此不疲,却又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