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1
那个年代,街道低矮,车马慢吞吞,沿路都是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前的老妇人,一切看起来黑白迟缓趋于静止。赖幸媛裹在一抹鲜红的连衣裙里走过街道,走过正彭彭彭打着棉被和编竹篾的店铺。
半小时前,她把最后一个病人的药包好,疲惫而面带微笑地送走他,在水龙头下认真洗着手。
小苏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赖医生,真是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你自己,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个星期了。
两个星期你就配错了三次药,前两次可以说是生手,但这次是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你还是配错了。还好你自己发现追到人家里,不然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祸。
小苏滴着眼泪说,我下次不会了。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下次,下次有没有,要问你不是问我,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
你知道我十七岁在干嘛吗?我十七岁已经一个人下乡看病了,多黑的山路都是一个人走回来,每个病人我认认真真去看,每件事情我认认真真去做。人就是要认真,不认真,一点希望也没有的。好了别哭了,多用点心,别老是哭。
她说着,麻利地拉下卷帘门,用脚踩到底,上锁,沿着街道去接儿子。
赖幸媛和两个合伙人在镇上开诊所已经有两年了,刚开始她只想在镇上有个糊口的工作,但他们没想到诊所的生意竟然这么好,他们只有小学学历,通过进修班取得乡村医生资格,虽然缺乏医学院的经历,但他们勤劳肯钻研,对待病人用心用意,赖幸媛怀孕的时还挺着肚子坚持干到临产。诊所生意好极了,在大家拿几十块钱工资的年代,他们每人每月能分到一千多块钱,赖幸媛是主理,拿的还更多些。她和在中学做教师的丈夫搬离了集体宿舍,盖起三层小楼,两人工作忙,白天把一岁多的儿子寄给镇上妇人家。赖幸媛打扮入时,穿着高档,但也确实操劳,她走在去保姆家的路上,两只劳累苍白的手交替交叠着,她觉得充实而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