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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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概有无数三江这样有意思的小县城,但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穷尽,也没必要穷尽,千里迢迢专程而去容易失望且乏味,因机缘而去倒能在轻松里多体味些好处。文辛的婚礼,我之前就嘱咐几次,是一定要通知到我的,我虽非完全薄情之人,但对于人事也是懒散。只是近些年得了些教训,知道老友的可贵,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是之前一位好友结婚时,因路途遥远且毕业时囊中羞涩,没有成行。倒不是说现在手有余钱了,只是明白生活中有些东西本属细枝末节,应及时认清,统统砍去;有和利益无涉但确实值得珍惜的,要将它重视起来。在人们懒懒走动的卧铺车厢里,我看见窗外连绵臃肿的山渐渐变成无依无傍各个独立的山峰,车一路到了广西地界,我脑子里想的无非就是这些。
在桂林和大学同学,从湖北赶来的方明碰面,一起乘车到了三江南,车站屋顶已是干栏式的侗族建筑形制,出站口一群黝黑粗糙的大汉里没有看见文辛的身影,远远一看,他站在离出站口稍远的一条主干道上,朝这边张望。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混在一百个人里也能找到自如的空间。
在一家富有民族特色的餐厅里和新娘见了面,晚饭五个人,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一个是新娘的表妹,她们和黄文辛一样,都姓黄。第一次见到新娘,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很多,文辛之前有和我说过她,但从没有给我看过照片,或许有,我也不记得了。因为照片上的人终究是扁平的,文辛的新娘若在照片里,也许说不上是好看,但是实实在在的人,有一种娴静端庄的气质。她留着齐刘海,鼻子稍微有些大,但就是这有些大,和气质合衬着。三江县不大,但大概也有十几万人,在这些人里她能找到文辛,文辛可以找到她,都是难得的,虽然从表面看起来,条件再便利不过——他们都是同一所中学的老师。这时文辛下去接两位朋友,我趁文辛不在,对着满座说,我觉得黄丽叶选择了黄文辛,是难得的,因为黄文辛也许不为大多数人所理解,因为他是……我想说他是一个愿意探究事物本质的人(是愿意,不是有能力或者有成绩),这样的人是稀少的。但正对面的黄伊莉马上拍着掌问,是不是!是不是他在大学有交过什么女朋友,说实话!趁他不在!她是个热情的女孩,和新娘都来自柳州的另一个县,融安县,她刚才已经兴奋地分享了自己初任初中体育老师的经历。我知道现在说这样严肃的话已经不恰当了,几句俏皮话圆了过去,黄伊莉却满眼放光,胖胖的手拍着桌子,显然又想到了一个她认为妙极了的问题,正要问,文辛转了回来,对新娘点了点头,说已经告诉两位朋友地方了,他们 一会到。黄伊莉站起来笑着说,姐夫你能不能再出去一下,我们有些重要的话要谈,文辛微微一笑不为所动,这话题就撂下了。一会儿两个朋友上来,一对年轻夫妻,给我们带来自家酿的葡萄酒,我尝了一口,有种特别的味道,年轻的丈夫自豪地说,这是采摘的野葡萄酿成酒特有的味道,和普通的大棚葡萄是不同的,再一尝,果然,剩余的夜晚便游荡在这特殊的香甜醇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