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20年的春节假期似乎有点长,长到我这个曾经在笔下和心里曾一直眷恋故乡的人。都有了迫切的想回到那充满忙碌与烦心,但又不太可能属于我的那个遥远城市。
这一年的疫情蔓延得很快,由于隔壁镇出了几例感染,乡村客运运输停了。单位复工的日期遥遥无期。这一年的春节假期,是自打在18岁独立工作以来在家停留最长的日期。从朦胧少年一路匆匆走到了而立之年的我,终于可以停下奔跑的脚步,去仔细观察这个仍介于工业与农业之间缓慢过渡的粤西小镇。我不想去看它的山,因为它的山实在是太高,右面那连绵起伏的山脉串起了几排上千米的石头山。挡在了小镇的一侧,它压迫得让你每当爬上楼顶,仍感觉那凌厉的那石灰岩构造的山头像巨大海潮一样扑面而来。而左边的山,身后的山则耸着偏低的肩膀,总算在峻岭里亮出一片原始荒野的绿色。老家这个小镇,就这样夹在三条1000米以上海拔山脉的高山脚下。我极力的寻找和翻看着与这个小镇有关的历史,甚至翻看了百年前的旧县志,也未能找出多少记录此小镇的篇幅。或是人口过少,尚未建立起供后世仰望的精神图腾。在乡人口述中,这里之前原本只有土著瑶族与壮族人。他们的住处在高山山腰,交易的街道都正在右侧高耸的山顶的平坦地段。平日基本是靠采茶以及简单狩猎以及简单种植为主。受明万历四年罗旁大战波及,一个叫陈璘的高州参将对此地反抗压迫的瑶人等少数民族进行灭绝性的征剿。后续到清代,还是从事着类似刀耕火种生活的瑶人等土著或是被杀,或是搬迁别处,在此基本已绝迹。直到汉人陆续搬了进来,带来了不一样的文明。他们在低洼以及水源附近扩大开拓山地农田,使用着便捷的农具耕种着土地。他们在平原处盖起了房子,逐渐地将市集从海拔上千米的山顶迁移到山谷平坦处。以武力与农耕文明的先进对类原始社会进行了一场非正义式占领,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小镇经济的实际情况仍是不太乐观。这里有着全市乡镇排行的最短街道,还有很多刚刚解决温饱却难以供起几个孩子上学的家庭。即便是外地来此中学教书的老师,都嫌这小镇四周的山头太高,抱怨土地贫瘠,非有志之士的安身立命之地。为了求学,在20世纪90年代上学时我还走过这里诸多的山路的一条,那是一条离家有近6~7公里的小道。它时而与山地的地埂融合,时而又消失在丛林里隐匿不见。在未搬下镇上的时候,我在这条道路上走了近2年,当年父辈上学的时候曾走过它,百年前卖身下南洋打工的贫民也曾光着脚从这小道上走过。路的上下,能看到林场、旧田和山上新开垦的土地。一轮照耀过前人的光辉尽情的倾泻在这块大地上,夕阳下的蝉鸣与回忆里的朗朗读书声交汇。我在一个小镇与另一座城之间穿梭,从青年走到而立之年,只能回味着老师嘴里和老旧作文书里的那句不约而同地“冲出大山”。眼看着部分当年的同学已经在城里扎根了,都顾着冲出去,以后谁留下来改造这片土地?这想法突然有些矛盾起来。在这一年疫情尚未波及附近乡镇的时候,我曾和发小一同爬过那些瑶人曾聚居过的高山,在山顶的荒草灌木里寻找过他们当年交易的集市旧迹。当我站在山顶上,看着眼前这几处曾经瑶人引以为豪的部落终究被森林吞噬。而远处不大的山谷平原,河流两岸皆为如春笋般冒出的楼房以及阡陌交错的田地所覆盖。我想起了历史书上人类从原始社会到农业社会的过渡,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以及现今信息社会的改变。但再回望远处这个不大的故乡,与我这近10年去过的、见过的那些处于高度工业文明的城市,小镇对比。我突然又对能在此地发展的前景黯淡起来,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尤其上对于像我这种到了30多岁,但仍未在城市里谋得立足之地的人来说。一个常年生活并熟悉在工业与信息时代文明的人,40岁以后的出路是否就要跟着我的父辈一样,将要把双脚被迫重新踏回到这厚重的泥土上。眼看着夕阳带着记忆逐渐地向山的另一边坠去,而那句熟悉的感慨此刻又在心里轻轻的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