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周末妻子带儿子上课外班去了。
万宁拿着一本书,看着看着,有点困,却睡不着,楼下有点吵。
他走到儿子的房间睡到儿子的床上。儿子的房间朝向小区里面,安静多了。枕头有点不平,万宁挪了下,发现了儿子的日记本。日记本有个小巧玲珑的挂锁,但儿子忘记了锁上。万宁从来没有偷看儿子日记的想法,今天或许是无聊,就翻开来看。
日记并非每天都写,稀稀拉拉,隔三差五,有几行的,有一两段、三四段的,都不长。日记内容有高兴于老师表扬鼓励的,有同学男孩子之间小恩小怨的……
莫说,儿子的字虽不咋样,语言组织表达却不错,挺简洁。
翻到中间的时候,有几行字表明儿子早恋了,不,应该是暗恋。日记说,某某女同学转学了,他竟有抑制不住的想念,然后是表决心,说自己也不满意自己的学习成绩,但一定会努力勤奋好好学,以后找机会见面让女同学刮目相看。
万宁笑了。他想起了自己。
晚上在床上的时候,万宁把他的发现告诉了妻子。
妻子“啊”了一声,说,不会吧,这么早?
万宁就把自己三年级的事说给妻子听。妻子笑骂道,真不要脸。
妻子是保守的人,万宁知道。他二十五六了跟同岁的妻子恋爱近三年才结婚,妻子之前有过一段马拉松恋爱史,但跟他在一起之前一直是处子之身。
妻子问该怎么办。万宁说,要想想。
二
万宁的贼心好小就有。儿子现在五年级,万宁的印象中自己三年级就悄悄喜欢女同学了。那个叫云秀的女生他一直暗恋到初中毕业都没敢表露。
其实回想起来,农村孩子的性启蒙都是大哥哥姐姐们给的。万宁隐隐约约记得一些,自己几岁还未上学的时候,同村大概在上初中的建华就爱召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兵、会军几个男崽讲龌龊话、黄段子,边讲还边问,鸡鸡硬了冇,想不想“跑马”?还有银霞姐带着做过家家游戏,竟然要他跟同年的小芳睡觉,扒掉他们的裤子,叫他们搂在一起。
据说人一般四岁以后才有记忆,自己这些童年被大孩子撺掇的羞羞事,应该是五六岁的时候吧。万宁想,儿子出生成长在城市,父母长辈一直陪伴着,应该不会有自己这样的童年经历。
万宁第一次遗精是在初一的时候,那时他也不知道这是性成熟的标志。上学的时候,能看到云秀,他就感觉心里是踏实的。云秀住朱家塆,每天上学放学都要从他家门口经过。他常常放学的时候偷偷远远跟着云秀一段路,目送她直到看不见。
云秀年纪大万宁一岁,初中时已亭亭玉立,窈窕丰腴。奇怪的是,万宁看不到她时就想她,却从来没有过邪念。
那时候云英常爱跟着他,放学了要留在他家一起写作业。记得塆里还有大人打趣他们是挺般配的一对。云英也是朱家塆的,与云秀同宗同族。
初三的时候,班里来了个叫余贺文的复读生,万宁开始有了痛苦,害怕失去的痛苦。余贺文身材壮实,家境优越,学习好,口才好,朋友多,方方面面都那么出色。万宁听说云秀跟余贺文谈恋爱了,有同学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他们晚自习后偷跑出去约会。云英告诉他,云秀不管考不考得上高中,她家里都不让她读,只能负担她幺弟读。
万宁没有勇气去证实,初三太关键了,他只能压抑地痛苦着。
万宁没考上重点高中县一中,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暗恋的影响。但高中开始,他真正尝到相思的痛苦。云秀跟他一样都过了乡高中分数线,但真的没来读。
突然长时间看不到云秀,万宁常常魂不守舍。高一上学期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煎熬,给云秀写了信,并附了一首自己填的格律词。信中万宁说自己不想继续读书了,要回来找她。
灯盏黯,凄情如水深深念。深深念,同窗八载,梦中相伴。 抛开世笑轻声唤,苦求偏遇知音远。知音远,此情谁诉,此怀谁见?
后来妻子读到万宁写的《忆秦娥》,还吃醋呢。
三
万宁的追求当然没有成功。
云秀回信说,你是有前程的人,安心读书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万宁还不死心,高一暑假叫云英带他去云秀家找她,结果云秀躲避出去没见他。
万宁的语文老师,也是他的班主任,发现了他的不安心,鼓励和告诫他说,以你的成绩,保持努力,考大学是没问题的,要安心专心学习,这可关系到你以后一辈子是穿草鞋还是皮鞋,是做城里人还是在乡下修理地球哦。
那个年代,“跳农门”是农村孩子最大的理想。万宁放弃了,但云秀在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消失过,直到多年以后,她还会偶尔出现在他的梦里。
后来有了微信,有初中的同学拉了微信群。万宁和云秀互加了好友。万宁告诉云秀,他的梦里只出现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她。云秀说,抱歉,是我辜负了你。
都各为人夫人父、人妻人母了,万宁感慨万千,年少春心谁辜负谁呢?他想到了云英,想到了大学时那位约他逛公园,叫他给她写诗的女同学,他竟然傻傻的毫无知觉,后来她很快跟别的男同学恋爱了;还有来深圳后那位一起看过一次电影的女同事,直到他与现在的妻子约会她还悄悄地跟踪……
该如何回答妻子呢,该跟儿子说点什么吗?
万宁观察到,儿子四五岁跟小区里的玩伴一起时,偶尔冲突打架就不敢真动手,不像有的孩子不知轻重,能下死手。善良胆小也有基因遗传的成分吧,也好,不会惹事,一生平安。万宁若有所思,也许时间还早,少年维特的烦恼都会经历,人生需要阅历,需要体验的,父母外人能做的也有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