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苏格拉底说过: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2020年,虽非刻意,但我开始审视自己并试图做出一些改变。
2020年年初的一个清晨,朋友圈疯传“篮球巨星科比坠机身亡”。这个消息不啻晴天霹雳,加之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我不得不重新思考:当下的生活状态我满意吗?我究竟想过怎样的生活?我能过上理想的生活吗?
我问自己,我的价值在哪里?我看不清。如果别人轻我贱我踩低我,我该如何自处?是赔笑脸奉承“您说得对,我确实是孙子”?还是苦恼世道为何如此艰险?如果周围人包容了我的庸碌,我能否心安理得地碌碌无为?我能忍受此生窝囊、一事无成吗?
我开始全面审视自己的优缺点,审视自己的脾气秉性,审视自己心底的追求和渴望。最终,我发现惟有读书写作能解我忧虑,并重塑个人价值。
遗憾的是,我缺乏成为作家的强大天赋,这令人沮丧,却也无可奈何。“写不出来的,不要白费劲了,有那功夫多赚点钱不好吗?”“写作不能当饭吃,但你可能会被人当白痴,何必自讨苦吃呢?”这偶尔是别人的奚落,常常是自我的怀疑。当我还是棵树苗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潜力;当我长了三十年,发现自己只与灌木一般高,便怀疑自己或许根本就是灌木。
但现在我不在乎这些了。我开始相信,我从未彻底认识自己,不了解自己到底是大树还是灌木。正因为如此,我可以不断探索,不断突破局限,甚至把灌木长成大树,把大树长成树王。深圳本土作家说,“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知名作家冯骥才也认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抗拒过早的盖棺定论和轻易的缴械投降,拒绝过分平庸的人生设定,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想方设法让自己拥有这份勇气,难道还不够酷吗?
知易行难。我曾经缺乏这份勇气。在我以为自己能写点东西的时候,现实狠狠击打了我。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吗?看看头角峥嵘的文学新星,就知道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文学作品万万千,文学作者千千万,你连跻身其中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和我差不多处境的朋友安慰道,我们都没这天分,就该本本分分赚钱养家、娶妻生子。我不甘,又不便言明,人生这回事,本来就要靠实力说话,多说无益。读研时,虽也发表过几篇拙文,毕竟笔力孱弱,难露头角,不值称道。文学理想,最终让位给了理性,妥协给了生活。几年来,虽然生活在慢慢变好,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漾起一丝遗憾。说来虽有些矫情,但这份遗憾的确一直在心底暗暗较劲。直到2020年,我才终于不必为自家书架上的图书缺少读者而羞愧自责,终于敢拿起稚弱的笔,写些生疏的字。
经历了这样一场也算旷日持久的内心拉锯战后,我也收获了一个经验:在旁人看来轻而易举的一个转变,在当事人那里或许已经历尽了艰辛。用一句时兴但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大概就是“看似寻常却奇崛”。而这也让我对历史上各色人物的心理状态充满了兴趣。他们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未必是轻易的,想必经历了什么人事,或受过何种思想的影响。
像读研时那样,我开始细致阅读知名或不知名作者的作品,从中汲取滋养,获得审美体验、情操陶冶和思想打磨。都说“三十而立”,现在人们往往想到的是立事业,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却忽略了立思想。我也是如此。曾痛感自己是一张空洞的白纸,但无意也无力去改变,只放任生活消磨意志、兴趣和热情。如今重新审视,发现自己的无知就像无底洞,又如漏雨的瓦房,令人胆颤。无知地活着,是不是可耻的?我没有能力去评判。但往后,我想更深入地认识这个世界,也更全面地认识自己。
2020年2月24日,我写下一篇个人反思。不考虑谋篇布局,不理会文从字顺,不在乎任何条条框框,几乎是用郎朗演奏世界名曲的激情,一口气冲破了思想的枷锁,复活了一个古老的梦想,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活法:此生愿执笔为矛,铺纸作盾,向壁而战。挫折和挫败在所难免,只愿一番折腾后,还有虎胆,还敢向前——敢于做为梦想远航的人,随落日消失在苍茫的海平线,纵经年无人问津,没准已找到专属而神秘的“好望角”。
2020年,我笨拙地写了几万字的文章,感觉远未入文学法门、不得尽窥其中堂奥。果然天资有限,我这般自叹,然而已不沮丧。后来,有幸加入区作协,对文学圈子有了些认识,但也仅此而已。多数时候,看别人争着投稿,争着发表,我却无动于衷。一则“出名要趁早”,既已迟到,何必着急;二则练手文字,本不成熟,何必为难编辑;三则侥幸发表,稿酬不足以打牙祭,实在可有可无。我欲再加打磨,不愿一蹴而就,为发表而发表。急就章能有什么生命力呢?为一时虚名或微利,占用公共资源,浪费他人生命,给好学之人以错误引导,毋宁是一种罪过。于心何忍?
一年过去了,我还时常在困惑“写什么”的问题。抓到什么戏文,就唱什么戏剧,未尝不可,但终不长久。惟有找准定位,才能有的放矢。即便天才如巴尔扎克,也遇到过这个“让他有点恐慌的问题:写什么呢?是做一个诗人、剧作家还是小说家甚至是哲学家呢?自打立志写作以来,他头一回苦恼了。”“作为一个文学青年,他只读过没写过。他的兴趣很驳杂。他试着写了一首名叫《圣路易》的押韵长诗,仅仅开了个头就放弃了。他开始想写一部悲剧后来又想写一部喜剧,列了个大纲后就失去了信心。他又计划写一部书信体小说,不久又否定了这个计划。他一度起草了一部滑稽歌剧,可是写完了觉得不忍卒读。”(见张宏杰《历史的局外人:在文学与历史之间游荡》一书的“巴尔扎克的天才与虚荣”章节)多么真实,天才的苦恼竟与俗子一般无二。近来,我似乎发现一条可行但颇为艰辛的道路,诚如张宏杰所言,在文学与历史之间游荡,回归文史不分家的传统,打通文学与历史,重新发现那些早已作古的人物,古为今用,洞察未来。
我愿意游历过去与当下,穿梭现实与虚幻,以挑剔之眼,洞见人性之幽微;以颤抖之笔,写下朴素的思考。笔在手上,犹钢枪在战士身上,搁笔如同缴械,在深知谫陋的同时,我选择不缴械不投降,继续迎难而上,用阅读滋养写作,用写作重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