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她颤巍巍地从床上爬将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哥哥的新房里,把梳妆台上备好的红线拈在干枯的手里捻了捻,爬满皱纹的细长手臂吃力地举高,放在哥哥的眉头处晃了晃,嘴里念念有词,声线就像从深巷处佛庵里传出来的梵音,“新婚大囍、早生贵子、福禄长寿……”等祝福语如海潮般在她长孙的婚房里散开来。
此时是凌晨1点整,今天是哥哥的大喜之日。
她放下手中的红线,挣开厚重下垂的干皱眼皮,干瘪的唇动了动,催倚在门边的你回房睡觉。刚从深圳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你,待她蹒跚着走到门口,顺从地转身并轻扶她似是空荡了的臂袖, 好不容易才让她躺在矮床上。你侧卧在她的身旁,不一时便听到她疲惫的沉重呼吸声,扯过一旁的薄毯轻盖在她身上,她突然动了动,你莫名地睡不着了,睁大湿润的眼盯着她。
她蜷缩着身子,像婴儿一样无所依靠,可你不知道的是:当你的容颜不再稚嫩、人情世故不再生涩时,她的人生已穿越了悠远的时光, 和你的童年汇聚,与你的少年重叠。
很多很多的夜晚,在父母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在门外时,她圈着的瘦小身子已一个挨一个熟睡,她几乎是奔着到门口打开了门,迎回农作晚归的儿子和媳妇。许多许多的白天,在背着花花绿绿的小书包的瘦小身影出现在学前班门口时,已在操场上等候多时的她,期盼的眼神一亮,快速而准确地在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找到自己孙子的位置,牵住小小的手,穿过好几条巷弄,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