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想象一下,一个寒风料峭的冬夜,万籁俱寂,雪花漫天飞舞,不断堆积,隔着雾气朦胧的玻璃窗朝外望去,夜幕下到处是一个个若隐若现的白山包。白山包泛着幽幽冷光,稀释了夜的浓度,灯火阑珊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这些白山包像体积不断壮大的胖子,躺卧在冰天雪地中,一口一口地吞掉黑夜。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夜晚。九点许,一家人吃完一年里最隆重、最丰盛的一顿饭后,围在炉边,吃着瓜子和糖果。炉火烧得正旺,黑里透红的木炭在炉膛里面呼呼地吐着火舌,偶尔噼啪地炸出几粒星子,在温暖的炉火的炙烤下,在好酒好菜的滋润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红彤彤的,眼里洋溢着满足与幸福。这个时候,好故事马上要开场了。一家之主的父亲,清了清嗓子,凝视着空中某个虚无的存在,陷入某种遥远的回忆和情愫之中。而我们——妈妈、姐姐、弟弟和我——作为忠实的听众,我们凝神屏息,就像一群放弃挣扎的猎物,等待那些古远的故事从父亲记忆深处奔袭而来,将我们全部虏获。
这是一年里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每到这一天,父亲都要搬出那些心酸的陈年老故事来“教育”我们,照例给我们上一堂关于“贫穷”与“苦难”的课,让我们跟随他一起忆苦思甜。父亲老调重弹,乐此不疲,似乎想要把那些故事铭刻在我们的记忆里。
“我们家祖上,据说是从湖南沿着沅水,一路逃难落脚到这里的。始祖世元,生有三子,分别为庚联、岩联、汉瑜,我们这一脉,在韶霭繁衍生息,至今已有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