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的身体收藏过一列火车的呼啸,那个男人的手从我隐蔽的腹地漫游,他姿势老练动作极尽温柔,我躲闪不及终于偃旗息鼓,我听任他愈加缠绵的抚摸,他的体液滴落于我的皮肤,烧灼起一种怪异的痛楚。我的血液就潮汐翻涌,纵横蜿蜒而上,仿佛一片静寂的阡陌。我听见他的喘息,精准地袭击我的心脏,那是阴郁绝望的声腔,频率卑微得像青衣的哭泣,凉凉滑滑湿了我全身。我在他的韵律里被动承受,我完全没有能力招架,我只是非常的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甚至无力呼吸,某种坚硬切断我咽喉的同时,又锐不可当地洞穿了我的身体。那种疼痛是凶猛的,释放到空气里迅速燃烧起来,我气息奄奄,耳边全是风声,全是激烈的啸叫。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流血了,男人掏出他雪白的手绢,我按兵不动任他摆布,我的注意力被他遗落的一张纸片吸引,天光让视线蒙昧,于是我对男人的了解借助于他的叙述,男人是大地上的异乡者,他所有的温柔和疼痛都来源于他的孤独,他只能迁徙,一站一站,流离失所,没有归途,男人说他爱我,男人还说,你是我的火车站。
十三岁时,我就成了一个男人的火车站。
我并不明白男人的意思,身体内部的创口日渐痊愈,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面目如昔,但我知道我确实已经残缺了。我把对男人的绝望想念安静地驯养起来,每天都跑去小镇郊外的野地,据大人们说,那里正在建筑的是一座火车站。我想象不出那一堆散沙和水泥们最后定格的摸样,简陋的毛竹支架似乎也跟我毫无关系,唯独森然屹立的砖块,错落有致的排序,黯淡沉静的红,像是发烧的病体,努力地远离荼毒。我因为这样的尖锐而感觉触目惊心,我惊惶不安地保持着距离,唯恐他们演变成为泛滥之势。有风的时候,无形的物质如水般流淌,他们在砖墙的缝隙里来回涌动,呜咽的声响就此起彼伏地荡漾。我沉默地来来往往,没人知道我的行踪的目的,我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注视中目睹了火车站的渐趋雏形,不过是光秃秃的裸露的大房子,我变得无比沮丧,如此丑陋的建筑,完全跟我的理想冲突,我掩面而去,从此引为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