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长途汽车驶进中途的休息站,司机刹住车,打亮车厢里的灯,大声叫唤着,下车!下车!睡在最后一排的黄志云坐起身来,将塑料袋包装的黑皮鞋提在手里准备下车。
皮鞋是父亲早年在广州打工买回来的,穿了好几年,自从父亲回了家乡,很少再穿过,一直闲置。可是质量还不赖,黑沉沉的拿在手里却很轻,像一块缩水的牛皮。记得上初中的时候,黄志云的班级代表学校到县城参加合唱比赛,要求穿统一服装,白衣黑裤配黑皮鞋。那是他第一次穿父亲的皮鞋,他还小,显得有点拖泥带水,皮鞋还是大了,上台阶的时候,他得很小心地提上去,生怕后面的同学踩到鞋后跟,这次不同了,黄志云长大了,临走前母亲还擦了一遍,他穿起来已经十分合脚,母亲将自己亲手缝制的鞋垫塞进去后,更加温暖。黄志云特意在母亲面前走了几个来回,母亲欢喜地笑了。除了路费,母亲另外给了黄志云二百块钱,母亲俯下身将钱塞进黄志云穿着的黑色袜子里,黄志云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眼睛有点湿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脚臭味,空调已经熄灭了,味道越发浓郁起来。等过道里的人全都走光,黄志云才提着鞋往车门的方向走,司机已经不耐烦地叫道,快点!
刚一下车,车门在身后无声闭合。第一次出远门的黄志云不敢走远,他不知道车会停多久,他怕一转身,车子就不见了。可是身体里的一泡尿实在憋了太久,他感觉到一抬脚,似乎胯下有一桶水,来回晃荡。黄志云决定去上厕所,他反复念了几次车牌号:桂K 98637。一路走,一路在脑子里回放这个数字,生怕自己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