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晚上10点半,路边摊就张罗着摆开了。
路边摊一般是两类:一类是烧烤摊,一类是做成小推车模样的移动灶台。前者简单:一个铁架,架上长方形铝合金框,里面塞满木炭;框上再搁一铁丝烤网,就成了。烧烤摊烤的是羊肉串、鸡脆骨、白菜、韭菜、金针菇……还有茄子、甜玉米等,都用白色泡沫盒装着,放在烧烤摊边上。后者稍稍复杂:四个轮子架着铝合金长方盒,盒上架着煤气灶,盒子肚里藏着煤气罐。煤气灶不大,只占长方盒一小块,其余的地方全给了待加工的吃食:米粉、河粉、白菜、豆芽、鸡蛋、田螺……当然,油、酱油、辣椒是一定有的,一次性饭盒也少不了。还有,油绝不用玻璃瓶分装,如家里厨房似的,一定用原装的塑料壶,连商标也不撕掉,就是告诉你:这是超市买来的正牌食用油,绝非地沟油之类,放一百个心!
为什么10点半摆摊,而不是10点或者11点?因为,最后一班城管人员10点半下班。这就像老鼠与猫的游戏,猫们去睡大觉了,老鼠们才敢狂欢。知道自己是老鼠,路边摊摊主也很收敛:烧烤摊下垫一块纸板,烧烤时落下的油腻被挡着,不致浸润在人行道板上。摊位旁边,会有几张小桌,围着一圈塑料凳,客人围着坐了,边吃边喝,自觉的,将骨头、田螺壳吐在桌子上,待摊主来收拾;不自觉的,全扔在人行道上。摊主必须于收摊后,将人行道清扫干净。
去路边摊,喝是必须的。可是,路边摊不卖酒水饮料,喝的从哪里来?不用担心,路边摊附近,就有士多店,还有报刊亭。这间报刊亭,一到晚上,就不见报刊,全是烟酒饮料。亭身还刷着一行字:酒水、饮料、报纸、杂志。依这种情形,说“鹊巢鸠占”一点不过分,说“喧宾夺主”还便宜了它。
路边摊摆开了,不多时就有人来,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10点半,对这城市来说,夜生活才开始。当然,相比高雅的泡吧、桑拿、K歌……路边摊低俗、小气,甚至猥琐,但谁又能说,它不是夜生活呢?
大多数路边摊都是夫妻档。多半是男人掌勺,女人招呼食客和收款。这一对夫妻,掌勺的男人其貌不扬,女人却有几分姿色,加上见人就笑,客人都揽过去了。旁边也是夫妻档,却是女人掌勺,男人当下手。这其中有讲究。女人忙着锅里的事,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一只手忙不停,一只手拿起手机接听:你哪里?……要什么?……辣?不辣?微辣?仿佛天下食品就两类:放辣椒的,和不放辣椒的。女人管制作,还管接单,男人管什么呢?待女人照单下料,将所有辣、不辣、微辣的食品弄好,装在饭盒里,男人用大塑料袋装好,提起,跨上支在一边的电单车,突突突地,送外卖去了。所以,别看那边档女人漂亮,会来事,这边档女人能干,男人听调遣,生意一点不差——一家揽着现客,一家接着外卖,各有各的招啊。
不管是移动灶台,还是烧烤摊,都是先吃后买单。买单时,摊主望你一眼,就知你点的什么,然后告诉你多少钱。你稍一犹豫,摊主就说,你点了什么和什么,一共是几份,每份多少钱,加起来是多少……情况原来是这样:烧烤摊的食客,先点一堆东西吃着,吃完后再点一堆,摊主用小本子记着,结账时便拿出来。也有记性好的,先点的后点的,全都记在心里,到结账了,一五一十算好。末了还问:没多算你吧?是没多算,但是,也没少算呀!
路边摊的食客,各个阶层的都有,如写字楼的单身白领,小区里的居民,附近一家技校的学生,出租屋里的打工一族……三五成群时,边吃喝边,高声讲谈,旁若无人。独自一人时,慢慢喝,细细嚼,一言不发。正当吃喝时,一辆黑色轿车悄然驶来,下来聘聘婷婷两个美少妇,到小桌前就座,对着摊主大声说:来20个羊肉串,10个鸡脆骨,外加烤白菜、烤韭菜、烤茄子!惹得众食客回头一看:那不是顶级豪车,一辆大奔而已。
我长年上夜班,与路边摊时间上有冲突,难得一回光顾。但总有休息的时候,而且,因生物钟被调乱,就是不上班,也很晚才入睡。有时候睡不着,加上几分馋酒,不免跑过来,吃几个羊肉串,喝一瓶啤酒。我一人独酌,喜欢看,喜欢问,把看到的和问到的拢一拢,写下来,便是这篇东西。
(2014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