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恋雨
作者 施泽会
我头顶春天的雨点,沐浴着一颗颗细小的春雨,在山村的小路上奔跑,没有戴草帽,没有戴斗笠,没有披蓑衣,迎着春风,那雨点从头至脚,淋透了我的全身。青草上有晶莹的水珠,露珠,我看着玩着,那么令人感动,大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能让人一下子全身打湿,能让人一会儿晒干。这就是小时候我割草捡柴的活动。
小时候,我上学读书,一样光着头,顶着春雨,一路吆喝,一路歌唱,来到学校。老师说,你怎么不戴斗笠呢?我说,出门时没有下雨,哪里知道,走到山坡上就下雨了。老师像父亲一样关心孩子,生怕孩子们生病。老师就让我脱下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生火给我烤干衣服。我内心的感激不言于表。不知道怎么的,小时候的孩子都有恋雨的习惯,哪怕是暴雨的夏天,都不怕雨水,都喜欢在雨水里玩耍?
1981年的夏天,我的故乡发生了一次特大的洪水。当时我只有14岁,夜开始下沉,天空下着小雨,紧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河水猛涨,河心一浪高过一浪。老年人说,这雨水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眼看庄稼被淹,玉米在水中倒下了。我不顾雨水,背着背篼冲进玉米林里,把玉米一个个摘到背篼里。全身都是雨水,什么都不顾,抢救粮食是最要紧的,这时仿佛上帝给了我强大的力量,背着一背沉重的玉米,在雨中行走,在山路里奔命。恋雨和雨帘成了我心中的词语。唯一的希望,那被淹的庄稼不能被洪水冲走,有的村民在岸上观望等待,我说不行,必须强力抢救玉米,我这么一说,很多年轻人也跳入水中,抢救玉米,与洪水搏斗。
1983年11月我到了部队服役。部队那才是一所大学校,是一个大熔炉,是锻炼人的好地方。不管下雨下雪,不管是强烈的紫外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上冰川都要参加训练。有时候雨水顺着腮帮子流淌,我用手抹一把雨水,继续前进,生怕自己会掉队。当兵就当兵,战备物资80斤,如果背包被雨水打湿了,就会越背越重,都说当兵的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话虽然说得绝对,有它的内涵。一个军人没有强有力的身体素质,没有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能力,怎么参战?怎么消灭敌人?
到了前沿阵地的谷地坪,夜里突然下了大雨,阵地上没有遮雨的地方,一个战士只有一件雨衣,披在身上,没有用,全身都是雨水,夜里雨越下越大。顶着雨水,顶着天空,我们放眼侦察,站岗,眼睛不能有睡意。蚊虫的青睐,蚂蝗的袭扰,毒蛇的来临,死亡的威胁等等。山色在茫茫的雨雾中成了一幅烟雨战争图。老百姓躲进了天然的山洞。一发发撕心裂肺的炮弹在雨中爆炸。老百姓的房屋被敌人的炮弹炸垮了,有一家的猪被炸死了。还炸伤了几个老百姓,我们包扎伤员,把伤员送往战地救护所医治。连长说,为了不让老百姓的财产受损失,我们连队把老百姓的那头猪买下来吧,反正连队都要采购猪肉。司务长说,好,听连长的命令,连队就把那头被炮弹炸死的猪买了下来。老百姓的脸上流着激动的泪珠,如雨水在滴落。
一株株遮天蔽日的竹子,在大雨中被炮弹炸开。噼噼啪啪的响,那是老百姓的经济来源。一株株树木被炸断了,那是老百姓的命根。老百姓的森林毁掉了,生存就很艰难。战争都是受伤的词语。雨水把我们的枪淋生锈了,把背包都霉烂了。雨季,大雾,枪炮声,恐惧,死亡,在我们全身膨胀。我们在老山前线战斗了一年多,大部分都是与雨雾天气打交道。如果突然降大暴雨,坑道里,猫耳洞里,堑壕里就会装满雨水,交通壕垮了,我们用铁锹,我们赤裸着上身,用手整理修补。我们渴望和平,我们不希望有战争,我们不是战神。
雨季结束了,我们也撤出了阵地。那天,黑色的祭坛升起了火红的太阳。军旗永远不会倒下,老山不老,战士们会更年轻,牺牲的战友在墓地里,沉睡着,承载着大地的重压,我们的泪水仿佛雨水,在烈士陵园,我们举起右手,敬礼,泪水滂沱,让烈士战友安息吧,我们还要风雨兼程。
人到中年,我恋雨的情节不减,依然顶着雨水,顶着天空的重压,在南方的城市流浪,用雨水洗涤心灵,我就是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