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夜晚街市的灯光有点摇曳，不是因为风吹了的，风吹不动灯光。如果风太大了的话，会把街树吹得如吃了超量的丸药一样，使劲地往一边摇又忍不住摆回来，树叶、纸屑、尘埃满天乱卷，把女人的裙子撩起来。风吹不动灯光，是太多的灯光在交叉、稀释、放大、互影，让人感觉有点摇曳。
有福就有这种感觉，走在街上有点晃晃的，多喝了几杯的样子。吃过晚饭，他躲开大声说笑猛抽烟狠吐口水的爷们，悄无声息地溜出工地，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再走一会儿又停一会儿，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走到健康路。从越秀花园工地到健康路，足足有二千多米，打摩的或坐公交，很轻松的事，但他就是用两只脚走，老鸭婆一样走，一摆一摆。他是舍不得钱。
健康路上不健康，文明路上不文明，有福来到深圳越秀花园工地做工没多久，就听人说过。说文明路上打架斗殴偷盗骗子多，健康路上那个多。那个哩，就是那个哩！说的人语气夸张，大门牙暴了出来，还有浓浓的大蒜和烟味，呛死人。包工头李老板踢了他一脚，骂道：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大蒜，你偏吃，不吃会死呀。有福来到健康路上，发现路上的灯光色调都变了，粉红、朦胧、暧昧，都是从店里弥漫出来的。店玻璃门上，贴着洗头洗脚按摩踩背的红字，有人脑壳那么大。有福一下子紧张、心虚，呼吸也不那么顺畅了。前后左右瞧看，好像街上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连空气都在紧张。他的确是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想了好多回了，才咬咬牙，下决心来。他赶紧躲到一株街树后面。树是榕树，技繁叶茂，枝丫上的根须像圣诞老人的胡子垂了下来。他心跳加速，感觉街上每个人都在朝他指指点点。街上没有人认识你，这不是村里，怕什么？他对自己说。他深深地呼了两口气。他感到不应这样紧张，这有什么，工地上那伙人都会来这个地方，明目张胆，大大咧咧。他们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他觉得必须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才是城里见过世面的人。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偷窥玻璃门里面的人。店里有一伙的女人。有福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排排白皙皙的腿地晃在哪儿。他一下子口干舌躁，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