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在磨盘村一待就是八十九年。能再待多久?我说不准。他们说了算。
他们都以为我耳背了,眼浑了,心眼越来越小脾气越来越大了。其实呢,他们说啥想啥我很清楚。
他们说,你看她,有时唠叨不停,有时一声不吭,有时咪咪笑有时躲门角哭,有时吵着要喝稀饭有时藏被窝里舔瓜子皮儿……像个细娃儿。
很多时候,他们就他们的,我说我的。我呀,还不如细娃儿呢!我对自己说。我不对自己说对谁说?对阿黄说?阿黄摇着尾巴要去马路上晒太阳。对花咪说?花咪蜷在灶孔里烤火打眯眼。雀雀呢?雀雀叽叽喳喳叫我住口。
好吧,住口就住口,说话费精神弹琴费指甲!不说你们了,说别的。
先说说天气。
今天天气不错,昨天也不错。昨天以前,雨兮兮的,屋子里潮,我一直蜗床上,尿不湿全湿了。湿了我也不说,懒得说,放灶孔里一烤,熏得花咪喵喵叫。驼背打伞,该背时(湿)!谁叫你平时不理我?大鱼大肉吃多了,只晓得烤火打眯眼,老鼠子胆子越惯越大,在窗口翻进翻出叽叽歪歪的,夜夜吵得我左翻身右翻身就是没法睡安身!
花咪被我骂走了。阿黄进来了。看起来它比我还老!这个老家伙,脖子被我拴过,牛鼻绳勒下的茧子黑一块乌一团的,脊背长了癞子,屁股被火钳烙过,尾巴又干又细像根香火棍儿……你还好意思去马路上大摇大摆晒太阳?我一直以为它会走在我前面。可我每天醒来就听见它在外头惹是生非讨人嫌!老了你就歇着呗!不是我说你,赖皮狗,想坐轿子还不服人抬?吃屎的命,在我面前装啥正经?闻什么闻?我的屎不够臭吗?吃呀!不吃你在我床前晃荡个啥?打我木柜的主意?你敢!人家上了三把锁,吃的喝的定时端出来!几口汤几坨肉几块骨头全有数!你又不识字,你要识字我把帐本翻给你看,谁家投多了谁家投少了你念给我听呀!你念不出来了吧?你乖乖去马路上了吧?外面湿着呢,别以为有四条腿,你不比当年了,少去马路上晃荡。车子会叫喇叭,你听不见!车子长了眼睛也不会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