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据父亲生前讲,母亲为了超生我,在大姑家一个废弃的砖窑里躲了五个月。那五个月里,她没见过日头。当时,大姑家里也穷,母亲营养没跟上,生下我后身体非常虚弱,后来患了贫血病,无钱治疗。我哥高考落榜后,父亲无法供他复读,我刚上小学时,母亲便离开了我们。哥去了广东打建筑,没能为母亲送终,我少不懂事,为母亲送葬时,手上还捏着桔子。唯一在我母亲坟前哭几声的女人,只有大姑。当然,那天父亲也哭了,而乡下的规矩,这天男人是不能在新坟前哭的。
父亲的身体原本很结实,母亲离开后,他更为清苦,满脸胡茬,一天比一天虚弱。
我上高中前,哥在外面一直没能找到如意的工作,偶尔寄回一点钱,也被父亲用作了学费和农业税。1997年我考上高中后,哥找到一份送货的工作,寄回家的钱才多了一点。父亲眼看着比哥小好几岁的同伴都结婚了,便四处张罗,把三间破木房改建成三间平房,一而再再而三催他回来处个对象。
那年冬天,哥终于回来了,相了几个妹子,人家都嫌穷,家里又没个女人料理,将来生了小孩无人照管,全拒绝了。父亲身体不好,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我在学校很少回家,哥又长年在外,孤独和劳累一天天削蚀着父亲的心,喝酒就成了他劳累之余的唯一寄托。高二上期期中考试后,我回了一趟家,发现父亲竟然醉倒在水田里,犁头被牛拉到了河边。我把父亲背回家,洗净身子,他才清醒一点。他一边喝着我为他煮的冰糖稀饭,一边泪流不止地说:“你妈去得早,我没能力让你哥继续读书。如今他挣的钱都被我们花光了,要是我死了,怎么去向你妈交待呀?”我紧紧搂着父亲,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明白,他这辈子,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哥的婚事。